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楔子   太阳刚刚从尼罗河的那一边升起,朝晖已经为底比斯城涂上了金色的光芒。 整座的城市在清晨时分映照出异样的辉煌。   这是埃及王国的伟大的都城,被誉为「百门之都」的底比斯城。   自从拉美西斯二世将埃及的首都定在了这里,近一千年的时光里,这座伟大 的城市就象清晨映照它的阳光一样无比的辉煌。但是今天,这古老的城市却有了 一种不详的气息。   就在阳光刚刚照到庄严而雄伟的阿蒙神庙的门前的时候,人们已经聚集在了 这座神庙前的广场上。全埃及最年长的僧侣戈吕斯此时正站在神庙大门前的台阶 上,从他严峻的表情和微微颤抖的白色的胡须里,人们感觉到了一种沉重。   「底比斯城啊,你这巍峨的城、辉煌的城,你是神的恩赏。一千年的时光已 太长,你要留下的,只有忧伤。当人们的爱离开了你,底比斯城啊,你将变成万 古的荒凉……」   戈吕斯的声音苍老却如此凄凉,甚至连广场上小憩的鸟儿也没有了声响。   人们突然从心里感觉到了难以言状的复杂心情,他们实在无法想象底比斯城 会变成永恒的废墟,就象他们实在无法想象尼罗河会变成干涸的河床。但是……   阿西拉斯在离戈吕斯不远的地方听见了他的预言,他的心突然在瞬间变的空 空如也,紧接着就是无比的疼痛。他按着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自己在椅子上坐稳 。等他稍稍地平静了,他微微侧过脸,朝身边的侍从小声地说到:「我们回去吧 ……」   一、   他是埃及的法老。   他继承着祖先的国家与人民,还有眼前的底比斯城。……   阿西拉斯独自一个人坐在王宫的阳台上。   面对眼前的已经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的底比斯城,他多么地害怕它会毁灭啊 !这是多么雄伟、多么美丽的城市,他是多么爱它!如果它会毁灭,那么他的生 命一定也会随之毁灭的!他出生在这伟大的城里,在这里成为全埃及的法老,在 这里遇见了他美丽的王后……它真的会毁灭吗?如果是那样,那么他这「尼罗河 的守护神」将怎么面对这个世界?   但是,一千年的时光,已经足以让这伟大的城变的衰落。就象尼罗河会有涨 潮也会有落潮,也许这古老而光荣的城,真的到了落潮的「时分」了。   远处,阿蒙神庙、路克索尔寺院、拉美西斯二世宫殿、阿蒙诺斐斯三世寺院 这些雄伟的建筑正在夕阳中慢慢变的暗淡。阿西拉斯知道,过不了多久它们就将 沉入黑暗中,想再看见他们的时候,只能是明天的光明来临的时候了。   阿西拉斯突然想起了今天晚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最信任的将军库美埃 斯今晚将从前线赶回底比斯,向他禀报有关前方军情的事情。他必须要准备一下 了,因为天已经黑了。   阿西拉斯吩咐侍从为他穿上华丽的法老的礼服。当他刚刚戴好那高高的王冠 时,他突然看见他美丽的王后从门外走过,在她身后,她最宠爱的奴隶修秋斯依 旧是那样形影不离的跟随着自己的主人。阿西拉斯注意到,当王后走过门前时, 她的目光一直正视着前方,而修秋斯却偷偷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二、   王宫的正殿灯火通明。   阿西拉斯坐在高高的金椅上,他手中握着的镶嵌着宝石的权杖散发出让人目 眩的光。正殿前的台阶下,武士们整齐地排成了两行,一种威严的气氛弥漫在空 气中。   他来了。   他有着高大而魁梧的身材。他的脸庞似乎是神的赏赐,英俊地令全埃及的男 子为之嫉妒,而让全埃及的女子心旌荡漾。他穿着皮质的铠甲,裸露的上臂散发 着古铜色的光。   他是库美埃斯。   他是全埃及最伟大的勇士,是全埃及最勇敢的男子。   他一直在北方率领着埃及军队与来自小亚细亚的入侵者们进行着战斗,保卫 着底比斯的安全。   今晚,他要赶回底比斯城向法老禀报前线的战况,只有一夜,明天天亮的时 候他就要赶回军营。   库美埃斯迈上台阶,走进了正殿。在离法老不远的地方跪下,低下头去,开 始了约定俗成的冗长的问候语:「尊贵的法老啊,您是尼罗河和全埃及的守护神 ,您是神的子孙。您洞察万物,聪明睿智,必定过于神明……」   「起来吧」「谢谢法老陛下。」   库美埃斯站起身来,阿西拉斯注视着他的面庞,突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全 感。是啊,眼前的这个勇士,能够徒手战胜狮子,在他的保护下,底比斯城一定 不会受到伤害。   「我亲爱的库美埃斯,前方的情况怎么样?」   阿西拉斯开始了他的询问。   「回陛下,目前我们已经打退了腓尼基人和克里特人对尼罗河口的骚扰,我 们在菲斯特城已经构筑了坚固的城防,可以防御来自北方的威胁。」   阿西拉斯似乎很满意,微笑着点点头。「很好。」   他非常信任这位埃及的第一勇士,他相信有他在埃及就能安然无恙。   「好了,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阿西拉斯微微颔首。   「谢陛下,臣先告退了。」   库美埃斯缓缓退出了殿堂。   他呼吸了一口殿堂外的空气,心情却突然变的急迫起来。   今夜,他要和他心爱的人相会。   三、   爱绮丽丝是底比斯城里最美丽的女子。   她是阿西拉斯的王后。   在她嫁给阿西拉斯的那年,她才十八岁,而阿西拉斯已经四十岁了。   她觉得她并不爱他,但是他很爱她,更重要的是,他是法老,而她是王后, 所以,这样的生活似乎就是最为现实与正常的。就这样,平淡而宁静,日子一天 天过去,转眼就是十年了。   她没有生育,作为一个女人,似乎在情感中总有一片空白。每当她睡在法老 的身边,她就有一种痛心的寂寞和苦楚。   也许是上天怜惜她的孤寂,在她的身边,有了修秋斯。   修秋斯生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很小的时候就成了王宫的奴隶,一 直干着杂活。一个偶然的机会,爱绮丽丝看见了这个年纪小小的奴隶,她的心里 突然涌起一种感情,她想呵护这个有着白皙面庞和无邪眼神的小小少年,于是修 秋斯就成了她身边最宠爱的奴隶。多少次,当修秋斯不小心犯了错,惹她生了气 ,她会狠狠地扇他的耳光,可是当修秋斯跪在她的脚下,低着头喃喃地乞求她的 宽恕时,她会从心底里涌出一种怜爱,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白皙的面庞,抚 摸在他脸上留下红印的地方。这个时候,她会怜惜地问他:「疼吗?」   他会轻轻摇摇头。然后,她就会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抚摸着他的头发 。一年又一年,修秋斯也慢慢长成了一个青年。他的面庞依然白皙,眼神依然纯 真,也依然喜欢把头轻轻伏在爱绮丽丝的怀里。有时候,他真的感觉比他大六岁 的她不像是王后,而是他可以依偎的姐姐……   今晚爱绮丽丝没有穿着平常的华丽服装,而是用黑纱将美丽的脸遮掩起来, 但是一种幸福的表情却溢出了那薄薄的轻纱。   「我的小猫儿,」   她平时总爱这样地叫她的小奴儿,「就在这里等我吧。」   修秋斯点点头,目送着他的主人走进王宫中那座僻静而幽深的花园里。   他慢慢地坐在喷泉旁的台阶上,心里却有一种异动在发生。   如水的月光下,他却感觉周围的一切在变化。他知道,在那花园深处有一个 男子正在等待他的主人。那个男子是一个勇士,他有着高大的身躯,他有着让人 嫉妒的英俊面容,他有着可以徒手与狮子搏斗的气概……   其实早在一年前的某一天,当那个勇士第一次觐见他的主人时,他已经从勇 士的眼神中清晰地看到了震撼与折服,而他同样从主人的眼中看到了倾慕与沉醉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就埋下了这异动的种子。他记得,不久后的一天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寝宫里,她流露着幸福的神情,用一种有些诡秘的语气告 诉他,她已经和全埃及第一的勇士与美男子相爱了,他记得当时他是跪在她的脚 下,听她说她的爱情。而在这以前,他却从没有看见过她如此的快乐,即便是他 竭尽全力地为她讲着笑话,她也只是微微一笑,而这一次,她却发自内心地这么 快乐……   他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他站起来,冷冷的月光照出他冷 冷的影子。他感觉自从他成为了她的奴隶以来他从来不曾感到过的一种孤独在空 寂中向他袭来,他觉得身上开始发冷,他年轻的躯体第一次感到这样冷。   我这是怎么了?他痛苦地问自己。没有人回答他,月亮在天际孤独地挂着, 依旧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   四、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底比斯城的一座城门打开了。库美埃斯和几个卫兵骑着 战马风一般地驰出了城。随着阵阵的烟尘,很快地消失在了远方。   此时爱绮丽丝还没有从梦中醒来,昨夜的缠绵让她还在美妙的梦乡里流连。 甚至当阿西拉斯进入寝宫他也没有发现。   昨夜阿西拉斯又独自在密室里度过了一夜。   那个密室建在王宫正殿的下面,入口只有法老一个人知道。那里的四周有着 最坚固的花岗岩石砌成的墙壁,即使经过千年也不会损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阿西拉斯经常一个人在那间密室里默默地度过一夜,而不是在寝宫和王后同寝 。至于他在密室里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看到法老走进寝宫,侍女们想把王后叫醒,但是被他制止了。他轻轻地坐在 床上,用一种爱恋的眼神看着还在熟睡的王后。他是这样的爱她。那一年他的前 任王后去世了,他陷入深深的痛苦中。整整三年,他再没有燃起爱的火花。直到 那一天,他在新年的祭祀上看见了司库大臣的女儿。她太美丽了,十八岁的她用 一种毫不含蓄的方式散发着自己的美丽。他终于被打动了,他娶了她,她成为了 他的王后。但是他发现她并不怎么爱他,虽然他用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去爱她,但 是她却似乎没有什么感觉。在他的面前,她很少微笑,人们都说她是王宫里最美 丽的人,但也是最忧郁的人。只有修秋斯可以给她一点快乐,但是她仍然是不快 乐的时候多。   「呜……」   爱绮丽丝似乎从梦乡归来了,嘴里呜咽着什么,「我的小猫儿呢……」   这是她习惯的呼喊,每当她从梦中快要回到现实时她总是会呼唤修秋斯。但 是今天修秋斯不在她的身边,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王后习惯性地抓住了身边的 人的手,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是抓住了阿西拉斯的手。「陛下,我……」   她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阿西拉斯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语,站起身,走出了寝 宫。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即使他不是一个法老,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也不 会容忍妻子在梦中叫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但是他却对爱绮丽丝呼唤修秋斯没有 什么特别的感觉,他知道那只是一个奴隶,她不会爱上他。可是……   此时的寝宫里,爱绮丽丝已经是十分恼火了。她不敢相信每天早上一定会跪 在她床前的修秋斯,今天居然不见了踪影!所有的侍女都被她赶出了寝宫,她穿 着睡衣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没有梳妆,满脸都是怒气。   「主人……」   寝宫的门被推开了,修秋斯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走到王后的面前,他跪下了 ,并且低下头去准备象往常一样吻主人的脚。「滚开!」   王后一脚踢在了他的脸上。他打了个趔趄,但是很快又跪回原状。「啪!」   爱绮丽丝的手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白皙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红印。 「你今天早上到哪里去了?」   王后满面怒容。「我……」   修秋斯突然变的木然了。   其实昨夜伺候王后入寝以后,修秋斯就一直在寝宫外的花廊里独自坐着。他 的心从没有这样迷乱过,总觉得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实在想不出理由。他觉得,自从那个勇士、那个美男子出现以后,他就有了这 种感觉,是什么呢?他只是摇头。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能给他答案。直到早晨 的阳光已经照到了他的头上,他才猛然发觉该是主人起床的时候了……   「说啊,我问你话呢!」   王后的眉头紧锁,很凶地瞪着跪在面前的修秋斯。「我……」   修秋斯红红的嘴唇里却只有这低低的一点声音。「你怎么了?怎么肩头和头 发全湿了?」   王后突然发现了什么。「我……」   修秋斯突然来了力量,「我昨夜在花廊里坐了一夜,因为我的心不知为什么 很乱……对不起,主人,我知道错了,请您惩罚我吧……」   「哦?是吗?」   爱绮丽丝的心突然软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弟弟一样温顺的奴隶,她突然觉 得他可能真的是有什么心事了。   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被打的地方,温柔地问道:「打疼了吗?」   他摇摇头。她像往常一样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抚摸着他的头发。「 傻孩子,有心事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但是他没有声音。   她突然想到,他也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也许,他真的开始想什么事了吧。或 许,他在暗恋一个姑娘……想到这里,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但,其实她错了……   五、   王后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今天是她的生日,王宫里将要举行盛大的庆典,所有的大臣都会参加。但是 最重要的是,那个她心爱的人也会来参加这个庆典。她不禁开始遐想与他相见的 情景……   修秋斯今天的心情也有些激动,他为他的主人画的像今天就要完成了,这是 他为主人的生日献上的礼物。   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灵秀的的人,那些颜料在他的笔下被绘成了一位最美丽 的高贵王后。当他画完最后一笔,连他自己也不禁为这幅画像而惊叹了。他曾经 画过许多画像,甚至法老的画像他也画过,但是他只感觉一种完成作品的舒畅感 ,而今天,面对主人的画像,他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触动。不知为什么,即使只 是那样一幅画像,他也感到了主人的存在。一种力量促使他有想下跪的念头,虽 然在主人的面前下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是仅仅是一幅画像,他也愿意为之下 跪,这种力量却是异乎与寻常了。   他的双膝慢慢地弯曲下去,直到接触到了冰冷的地面。他呆呆地看着王后的 画像,仿佛真的依偎在了她的身边。但是,他内心的那种异动却又悄悄地泛了起 来。他突然感到眼前画像里的人是多么吸引着他,那是一种自从他开始成为她的 奴隶以后就从未有过的吸引。他曾经以为当自己跪在她的脚下,把头埋在她的怀 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了,但现在,他却感到有点不够……   什么?他感到内心深处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在低低地盘旋。她那么美丽,你不 想离她更近吗?   他的脸慢慢地贴近了那美丽的画像,画像上她的嘴唇那么美,她的眼睛也那 么美,有种魔力分明地在诱惑着他。「主人……」   他的心灵喊出了低低的一声,他脸庞情不自禁地贴到了画像上,他红润的嘴 唇轻轻地吻在了主人的嘴唇上……   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眶涌出了如泉的泪水。   他就在那一瞬间终于在心灵深处找到了那异动的根源。   其实他曾经走到过那个源头的边缘,但是或许是无意,或许是有心,他没有 走到它身边去。   但是这个瞬间,他终于发现了其实他无法躲避。   他爱上了他的主人……   但是一旦找到了这个源头,他的心却没有得到丝毫的轻松,相反,一种巨大 的痛苦却在迅速地滋长与蔓延。   是啊,他怎么可以爱上他的主人呢,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错误!他是一个奴 隶,他没有权力爱自己的主人,更没有权力被主人爱。如果他爱上了主人,对于 他的心灵只能是一种煎熬……   六、   庆典正在正殿上举行着,法老和大臣们似乎都很高兴,不停地举杯。但是王 后的脸上并没有显出喜悦的表情。她最盼望的人没有如约来到这个殿堂,即使现 在这个殿堂再怎样金碧辉煌,再怎样热闹非凡,对于她而言,也只是一片暗淡。  然而法老却好象并没有察觉她的心事,因为她总是这么忧郁的。   突然,一个侍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来到阿西拉斯的身边,在他的耳边悄悄 地说着什么,整个的大殿也随之变的寂静下来。   阿西拉斯的脸色忽然变的有些苍白。   爱绮丽丝竭力地想听见侍从说的话,但是只是徒劳。   法老突然站起来,一挥手说:「各位爱卿继续欢宴。」   接着快步的走下了台阶,走出了正殿,甚至忘了对坐在身边的王后说点什么 。   短暂的沉默之后,乐师们又奏起了音乐,大臣们又开始了欢宴,只是不少人 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王后突然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而且一定和她心爱的人有关。她没有再坐 下去,而是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在侍女们的簇拥下返回了寝宫。   寝宫的门口,修秋斯一如既往地跪在地上迎接着主人。看见了他,爱绮丽丝 忧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刚刚走进了寝宫,王后就看见了在台子上竖立着的她的画像。她一阵欣喜, 快步走到跟前,仔细端详着这幅画像。画中的她高贵而典雅,美丽的容貌仿佛如 同神的恩赐。她微笑着,将刚才的忧郁渐渐从脸上驱散了。   「我的小猫儿,你画的很好啊,我很喜欢!」   爱绮丽丝转过身来,看着她的奴隶。   「谢谢主人的夸奖。」   修秋斯跪在地上,低着头轻声回答着主人。   爱绮丽丝慢慢走到有着高高靠背的椅子旁,很优雅地坐下来,修秋斯立即爬 到了她的脚下。   王后用手指温柔地在他的脸上摩挲着,眼神里满是怜爱。很难想象,刚才她 还在为心爱的人没能来底比斯为她庆祝生日而郁闷。   「我的小猫儿,我想我应该赏赐你珍贵的奖赏……」   「谢谢主人的赏赐……」   七、   「去把桌子上的那卷文书拿来。」   王后命令奴隶。   「是,主人。」   修秋斯爬到了桌子旁,拿起那卷用红色的带子束着的羊皮纸文书,又爬回主 人身边,将文书奉到主人的手中。   王后轻轻抚摸着修秋斯的头,看着他白皙的额头。   「我的小猫儿,这就是我要给你的赏赐。」   修秋斯抬起头,有些迷惑地看着主人。   「虽然我很舍不得,但是,为了你这些年曾经带给我的快乐,我应该赐给你 这件你最渴望的东西」王后的声音很柔和,却带着一种力量。   她用手指抬起修秋斯的下巴,将头微微地俯下去,轻轻地对他说:「从今天 起,你自由了!」   说着将那卷文书放到了他的手上。   修秋斯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心中竟是一片空白。   自由,这是让多少奴隶梦寐以求的最珍贵的东西!如果他拥有了自由,从此 他将不再是奴隶,他将成为自由的平民,更重要的是,他将拥有爱她的权力,至 少是这样不会再受心灵上的折磨……修秋斯几乎要昏厥了,这是多么巨大的幸福 !   可是,一种恐惧随即充斥了他的心灵。获得自由,就是说他将不再是她的奴 隶,而作为平民,他将不能再呆在这王宫中,他从此将远离他的主人,他将不会 再得到她的爱抚和怜爱,甚至她的责打。他将失去他的主人,再不能跪在主人的 脚下……太可怕了!他已经习惯了呆在她身边的生活,她已经变成了他生命中绝 对不可或缺的因素。如果某一天早上醒来,他不能再跪在她的床前,不能再听她 呼唤他,不能再让她的手抓住他的手……他还会醒过来吗?   他双手捧着王后赐给的证明他自由的文书,却像有千斤的重量。他的嘴唇颤 抖着,眼神里映照着一种茫远。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谢我?」   爱绮丽丝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奴隶,她曾经看见过很多的奴隶获得自由时的情 景,那种欣喜若狂的表情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可是,今天,她的小猫儿获得 了自由,为什么却是如此痛苦呢?   「我……」   修秋斯从内心痛苦的挣扎中逃脱出来,抬起头来看着他的主人。突然,他又 将头深深埋了下去,用一种令人心酸的声音哀求着王后:「主人,请您不要这样 惩罚我……」   王后惊讶地看着他,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惩罚你?我是赏赐你自由啊!怎么是惩罚你?」   修秋斯的眼眶突然流出了泪水,这泪水着实让王后吃了一惊。他的哀求不是 装的,是真的感到了痛苦了。   「主人,求您收回这个命令吧,您这样是对我最大的惩罚,我不能离开您… …」   修秋斯的头已经触到了地上,声音是那么哽咽。   「哎……」   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傻孩子,让你获得了自由你就不是奴隶了,你就可 以走出这寂寞无聊的深宫,到外面去开始自己的生活了。你会找到你爱的人和爱 你的人,然后过着比现在幸福的生活……」   「不,主人,如果不能在您的身边,不能听见您的呼唤,不能跪在您的脚下 ,那生活对我还有什么意义?主人,求您了,我不要自由,我只要永远在您的身 边,主人,如果你真的要这样惩罚我的话,还是请您拿走我的生命吧……」   修秋斯的声音即使是让上天的神听见了也会心碎的。   「哎……」   王后长叹一声,仰面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好吧,既然你真的这样想,这卷 文书就任你处置吧……」   几乎就在王后的话刚刚说完的那一瞬间,修秋斯立即发疯般地将手中可以获 得自由的文书撕扯起来,直到将它撕成了碎片,他才像获得了深深的解脱,瘫倒 在了地上……   八、   阿西拉斯是真的感到忧虑了。   那天侍从跑进大殿向他耳语的事情,正是他一直担心的。来自小亚细亚的强 大的亚述帝国已经从北方侵入了埃及,沿着尼罗河直朝着底比斯而来。亚述人是 世界上最血腥的征服者,也是最强悍的战士。八十年前,他们攻占了叙利亚的都 城大马士革,随即血洗了这座古城。被他们砍下的头颅竟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唯一让法老感到欣慰的是,他的第一勇士库美埃斯正在北方坚固的菲斯特城 里抵挡着亚述人的进攻。有他在,法老相信埃及一定会转危为安。   阿西拉斯突然想起,他必须去阿蒙神庙祭祀阿蒙神,祈求神灵保佑埃及,保 佑底比斯。于是他让侍从们前去安排有关的事宜。   三天后的早上,法老起的很早。侍从们为他穿上了华丽的礼服,戴上了金光 闪闪的王冠。接着在无数侍从和武士的簇拥下,法老的金舆出了王宫,向阿蒙神 庙而去。   阿蒙神庙外的广场上,由于听说了法老要来祭祀,所以聚集了很多的人。人 们在纷纷议论着可能发生的事,有不少人为埃及的命运发出几声长长的叹息。   法老的金舆来到了广场,阿西拉斯缓缓走出了金舆。就在他刚刚站到地上的 时候,一个男人向他奔去。但是他立即被卫兵拦住了。「陛下,我好恐惧!请您 给我安宁与幸福吧!」   他的眼中充满期待与渴望。   「让他过来吧!」   阿西拉斯示意让卫兵不要拦他。   那个男人走到法老面前,单腿跪下,低下头去。阿西拉斯用手抚摩着他的头 顶。突然,那个男人恶狠狠地喊了一声「亚述万岁!」   就在法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了法老的腹 部。   「啊……」   法老一下子变的木然,只从口中发出低低的呻吟。   等到周围的侍从和卫兵反应过来的时候,鲜血已经染红了法老胸前的长袍。   刺客很快被卫兵砍成了肉酱,但是阿西拉斯也已经倒在了地上。   九、   寝宫里,阿西拉斯卧在床上,爱绮丽丝坐在他的身边。   那把匕首是涂了毒药的,法老的生命已经无法挽救了。   按照他的命令,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寝宫,现在这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只有 躺在床上的法老与他的王后。   爱绮丽丝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她的丈夫。她发现他真的是老了,下颌上的 胡须有几根已经变成了白色,额头上的皱纹也已经很深了。十年了,为什么她从 来没有注意过呢?   法老一直在呻吟着,发出低沉的喘息,但是他没有说话。   终于,他握住了王后的手,紧紧地。   「我亲爱的……爱绮丽丝……我死了之后……你……进密室……去看看…… 」   他又开始痛苦地喘息。「密室的……入口……就在王座后的……帷幕……后 面……」   他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很精巧的金质的钥匙,「用这个……打……开…… 门……」   就在他艰难地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他的眼睛突然失去了光彩,慢慢地合在 了一起。   爱绮丽丝的泪水倏忽间奔涌而出,她伏在法老的胸口痛哭起来。   十、   法老被制成了木乃伊,安葬在了与底比斯城隔尼罗河相望的帝王谷的某一个 坟墓里。那里,还埋葬着他的几十位祖先。   正殿里空空荡荡。   爱绮丽丝默然地遵照丈夫的遗愿,来到了这无人的大殿上。   掀开紫红色的帷幕,一座石墙显露出来。她试着推动每一块平滑的石头,终 于有一块有所松动。她继续用力,一道石门被推开了,露出通向地下的台阶。   她慢慢地走下石阶,一级一级,直到走到一堵铜门的面前。她把金钥匙插进 了门的匙孔,轻轻转动,一推,门被打开了。   密室并不太大,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四周的墙壁上点着许多蜡烛。   爱绮丽丝突然发现,在墙壁上似乎有许多文字。她走近文字,仔细端详起来 。   「今夜,她又与他相会了。我很生气!但是……」   「我知道她背叛了我,我要惩罚她!不……」   「我很爱她,难道我真的要失去她吗?不……」   「惩罚他们!但是……我真的不能失去她……」……   爱绮丽丝几乎要昏厥过去了。原来她与库美埃斯的爱情其实她的丈夫一直就 那么清楚,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过,更没有惩罚他们。只因为他太爱她了,为了不 失去她,他甚至容忍了她的背叛!他是这么爱她,而她,甚至从没有回报过他哪 怕一点爱……她感到了自己的残忍,一种无力感让她贴着墙壁慢慢地坐在了地上 ,泪水无声地流过她的面颊,她的脸庞变的那么惨白……   十一、   修秋斯骑着一匹白马,风驰电掣地离开了底比斯城,他的身后,还跟随着二 十名勇敢的骑士。   王后站在王宫的阳台上,尽管她不可能看见修秋斯远去的身影,但是她还是 将脚尖掂得高高的,仿佛这样就可以看见远方的人。   自从法老死去以后,埃及已经变的无法控制了。王后尽力地想把局势稳定下 来,但是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一些大臣已经公开地投向了亚述人,底比斯城里 已经是人心惶惶。   昨天,前方传来了消息,亚述人已经集中重兵向底比斯的屏障——菲斯特城 猛扑过去。库美埃斯的命运一下子变的难以预料。爱绮丽丝的心乱极了,尽管在 她看到密室中法老留下的文字后就决心与她爱的人割断情丝,但是当他真的处于 危险中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办法不想他,甚至,如果此刻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她 还是会拥抱他,尽管她会流泪。   她决定让自己最信任的奴隶、她的小猫儿去菲斯特城,如果库美埃斯真的非 常危险,就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救出来,把他送回底比斯。她记得当她向修秋斯下 命令时,他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幽怨。但是他还是坚 决地服从了。他选了二十名勇敢的骑士,在太阳刚刚照耀底比斯城的时分向菲斯 特奔去。   他会平安到达吗?他会和库美埃斯一起回到底比斯吗?底比斯城会平安无事 吗?她的心头突然涌现了一片阴翳……   在通往菲斯特城的大道上,修秋斯与骑士们在疾驰……   十二、   当库美埃斯清早醒来的时候,他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军营里很安静,没有了往日的喧闹。   他披好铠甲走出大帐,眼前的情景令他惊呆了。   地上,到处是散落的长矛与铜剑,连埃及的旗帜也扔了一地。大帐外只有稀 稀落落的百来个士兵,用一种恐慌的眼神看着他们的统帅。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库美埃斯大声地问着士兵,又想是在问自己。   「将军……」   一个士兵怯怯地回答,「昨天深夜,有人传来消息,说底比斯城已经陷落了 ,结果所有的士兵都离开了军营……」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库美埃斯发怒了。   「副帅说不准打扰您,所以……」   还是那个士兵在回答。   「他人在哪里?我要惩罚他!」   库美埃斯满脸怒容。   「他……也跑了……」   士兵的回答几乎快听不见了。   「什么……」   库美埃斯只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摇晃了起来。等他稍稍平静了下来,他好象 想起了什么。「你们呢?怎么不走?」   「将军,我们不走,我们要为您而战斗!您是我们最崇拜的英雄!」   士兵们的回答突然异乎寻常地响亮。   库美埃斯眼眶一热,用力拍拍一个士兵的肩膀。   突然,远方响起了令人恐惧的战鼓声,亚述人的进攻开始了。他们排成密密 麻麻的方阵,无数青铜的头盔闪着让人目眩的光。   库美埃斯跃上自己的战马,高声喊到:「全体列队!」   士兵们立即排成了整齐但却很小的方阵。   库美埃斯高举起手中的铜剑,「为了埃及,为了底比斯,为了我们的光荣, 我的勇士们,跟我前进!」   「前进!」   几百个埃及士兵发出吼声,跟着他们的统帅向比他们多一百倍的敌人冲了过 去……   十三、   当修秋斯和他们的骑士赶到菲斯特城郊外时,已经远远地看见了纷乱的旌旗 。   修秋斯站在高处观察了一会,发现库美埃斯和他的战士已经被亚述人围在了 中间,埃及的士兵在不断减少。不能再犹豫了,为了主人的命令,修秋斯决定拼 死冲进重围把库美埃斯救出来。他拔出铜剑,系好头盔,高喊一声:「跟我冲! 」   一队人冲进了亚述人的重围。   修秋斯他们拼死杀进了重围的核心,此时库美埃斯已经满身是血,身上还带 着敌人的箭矢,但是他还在拼死冲杀,砍倒了一个又一个逼到身边的亚述士兵。 「库美埃斯!我带来王后的命令!」   修秋斯高声呼喊着,但是库美埃斯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是在不断挥舞 着手中的剑。   突然,一支长矛刺中了他的大腿,他大叫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   修秋斯看见库美埃斯落马,立即命令身边的埃及士兵把他保护起来。最后剩 下的几十个埃及士兵用自己的身体在他们的统帅周围建起一座围墙。   修秋斯扶起倒在地上的库美埃斯,大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库美埃斯却已经 没有力气再大声说话了,他浑身流着血,那刺中他大腿的长矛还留在他的腿上。   「你一定要挺住,我奉王后的命令,一定要把你带回底比斯,你不能死啊! 」   修秋斯大声对库美埃斯叫喊着,一边用手按住他身上流血的地方。库美埃斯 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一个微笑。接着他轻轻地摇摇头,嘴唇翕动着。修 秋斯急忙将头凑近他的脸。这样他终于可以听见库美埃斯在说什么了。   「你快……冲出去吧,我……回不了……底比斯了……」   库美埃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请你……告诉……她,我……永远……爱她 ……」   修秋斯突然感到自己的眼眶有种东西在跃动,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库 美埃斯的喘息依旧沉重,「答应我……一定……让她……知道……」   修秋斯只轻轻点了点头,眼泪却滑落下来。   库美埃斯好象突然之间焕发了力量,他两眼圆睁着,单腿跪在了地上,捡起 一把短剑,用尽全身的力量高喊一声:「战斗!」   接着一把将一支刺过来的长矛握住,又将短剑刺进了那个亚述士兵的胸膛。 他回过头来,朝修秋斯望去。修秋斯紧紧地咬住了嘴唇,翻身上马,拼死向外杀 去。库美埃斯就这样望着修秋斯离去,直到看见他冲出了重围,库美埃斯的嘴角 露出了一丝微笑,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两支长矛刺进了他的胸膛……   十四、   修秋斯孤身向着底比斯飞驰而去,他的身上全是血迹,但是他已经什么疼痛 也感觉不到了,现在他的心中,只有底比斯,只有主人……   但是一种阴云却在他接近底比斯的路上越来越重。终于,在他远远望见底比 斯城时,整个的城市已经是笼罩在浓烟之中了。   亚述人已经攻破了底比斯!   主人……   他再也无法思考什么了,不顾一切地向那冒着浓烟的城市奔去……   那曾经金碧辉煌的王宫现在已经是火光四起了,巨大的建筑物开始在烈焰中 倒塌,远处,雄伟的阿蒙神庙也已冒着浓烟。人们到处在恐惧地奔跑着,只有戈 吕斯站在神庙的台阶上,用一种异常平静的眼神看着眼前即将毁灭的城市。   修秋斯赶到了宫中,当他迈进那巍峨的、但却空无一人的正殿时,他看见他 的主人正端坐在正中央的金座上。   她穿着最华丽的长裙,头上戴着金光闪闪的王冠,手里握着镶嵌着宝石的权 杖。她的脸经过了最精致的装点,显出了一种特别的美丽。   看见修秋斯走进了大殿,她的脸上异乎寻常地平静。   修秋斯走到她面前,跪在她的脚下,亲吻着她的脚。   「回来了……」   她的语调很平静,同时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发。   「主人……」   修秋斯哽咽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我已经知道了,他……」   王后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是有了一点颤抖。   「主人……他……让我告诉您……」   修秋斯的泪水已经打湿了主人的鞋子。   「他说什么?」   王后的眼中突然有了亮光。   「他说……他……永远爱您……」   修秋斯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王后的嘴角突然向上微微地弯起,她似乎是要微笑,但是那笑容却是那么凄 然,眼眶里的泪水在苍白的脸上划出两道痕迹。   殿外,已是烈焰冲天。   「我的小猫儿,我再最后一次命令你……」   王后用手指抬起修秋斯的下巴。   「什么,主人……」   修秋斯急忙用手擦去眼中的泪水。   「在这帷幕后面,有一个密室的入口……」   王后平静地说着。   「主人……」   修秋斯有些迷惑。突然,他看到王后的嘴角流下了鲜血。   「主人……您怎么了?」   修秋斯一把抱住了他的主人。   「我已经服了毒药……等我死了,你把我放在那个密室里,好吗?」   王后轻轻抚摸着她最宠爱的奴隶的白皙的脸庞。   「主人……」   修秋斯已经泣不成声,他把头轻轻放在了主人的胸前。   「我的小猫儿……」   王后的嘴角微微露出笑意,而那一双闪烁着泪光的美丽的眼睛却慢慢地闭上 了……   十五、   修秋斯紧紧抱着她的主人,一步一步走下了通往密室的石阶。   铜门敞开着,他抱着主人的遗体走进了密室,轻轻地将她放在密室的正中央 。   好安静啊!这地下的世界。尽管外面的大殿正在倒塌,亚述士兵正在掠劫, 底比斯正在毁灭,这里,却是没有一丝声响。   他已经将石墙封死了,没有人会在倒塌的大殿的废墟上发现这个密室的入口 。   他又将铜门也慢慢地关上了,现在,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与他的主人了。   爱绮丽丝静静地躺在大理石砌成的地面上,她的面庞很平静,没有任何的属 于死者的那种可怖或丑陋。四周墙壁上的烛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使她的脸看上 去似乎有了生的美丽。   修秋斯默默地跪在主人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主人依旧美丽的脸。   「主人……」   他喃喃地呼喊着,低下头去,将自己的脸庞轻轻地放在了主人的胸口上。   他闭上眼睛。   好静啊……   尾声黄沙卷走了时光,倏忽已是2500年之后。   一支来自英国的探险队来到了这座曾经辉煌的城市的遗址上,他们的发掘已 经进行了三天了,而他们发掘的位置正是法老正殿的所在。   当一堵巨大的石墙被打开以后,所有的人惊讶不已。   他们看到了一条通向地下的石阶。   第一个队员拿着蜡烛,其他的人鱼贯而下。   一道铜门挡住了去路。   探险队又用了整整三天,才将这铜门打开,远古的空气迎面而来。   这是一间密室。   队员们用蜡烛照亮了这小小的密室,他们没有发现传说中的宝藏,只是在地 上发现了两具白骨。一具白骨双膝弯曲,将头靠在另一具平躺着的白骨的胸部。   这些探险者感到有些失望。突然,他们看到,从那具双膝弯曲的白骨身上发 出了一股幽蓝的光。他们急忙围上去,竟发现在那白骨的胸腔里有一颗大得惊人 的心形的蓝宝石!   他们欣喜若狂,决定将这颗蓝宝石带回英国,献给女王陛下,这样他们一定 能被赐封为爵士!   队长一把将那颗蓝宝石抓在手中,可是,他却惊得目瞪口呆。   几乎是一瞬间,那心形的蓝宝石立即化为了灰烬,一阵风吹来,将它吹的无 影无踪了……   一个悠长的声音在这古城的废墟上回荡着——「底比斯城啊,你这巍峨的城 、辉煌的城,你是神的恩赏。一千年的时光已太长,你要留下的,只有忧伤。当 人们的爱离开了你,底比斯城啊,你将变成万古的荒凉……」